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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首发/写手团】《醉说新欢》作者:歌染【2014.7.1更新至第十六章】(古风/正剧向)

楼主: 歌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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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耽溺于美] 【首发/写手团】《醉说新欢》作者:歌染【2014.7.1更新至第十六章】(古风/正剧向)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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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4-3-3 00:10:32 |只看该作者
本帖最后由 歌染 于 2014-5-31 01:45 编辑

第五章:被误会的真相


扇斓听到了陈大夫说,有个人叫上官应雨,与由莲极为相似,如今正被官府悬辑。

扇斓脸色本来就差,在他见到躺在床上昏迷的上官应雨时,他像被捅了刀子一样,脸上血色全无。

他呆站在床边,头脑飞快把所有的事情想了个遍。他似乎知道了裴谨会出宫的原因,也就料到了他会落脚新欢阁。也知道了为何对于由莲,他会与他撕破脸也要执着到底。

——【朕只是非那张脸不可。】


“陈大夫,劳烦您先为我包几味药。这人我要,请您暂时把下口风。”他请求道。

“老夫这就去。”

向老婆子要来了头布,扇斓将上官应雨的头发散下,再盖布上头。他抱着上官应雨走出门口,在众人看来,他是抱着一名娇弱女子。但这清泠一身扇大人竟然抱着个女子,这个话题一瞬间在这条大街炸开了。

回到新欢阁时,众人一片诡异的吸气声。


扇斓搜过上官应雨的身,除了一张图纸什么都没有。他打开这张图纸,是张地图,看那路线,应该是皇宫的线路没错。

上官应雨费尽心思探好所有的路就为了翻过那座城墙。扇斓竟然觉得他很可悲。


由莲还在睡觉。扇斓过去看了他,探过他体温,不算凉。放心之余,还是在他床头边点了熏香,让他睡得更好一些。

他亲自熬下了药,但心事重重没留神差点烧干了水。先把药热在锅里,由莲醒来后再让他服下。


上官应雨醒了。

他望着陌生的环境,意识还未完全恢复。饿了两天,他现在是全身发软,就算武功在身也没法运气。

喝了陈大夫的药,他多少好了些。他看看天,阳光灿烂,而且这里也不是皇宫,因为他的深宫里看不到这么清朗的天。

突然门开了,他全身一崩。

是扇斓,他的一身素清衬得他更冷更淡。他手里捧着一碗清粥,上官应雨的醒来并没让他表现得奇怪和惊喜。

“醒了?说你姓名。”

“……上官……应雨。”他不认为扇斓对他有恶意,因为他没表现出。

扇斓把粥端着过去,盛起一勺,吹凉:“先喝点。”

上官应雨看着送到嘴边的勺子,不敢张口。

这个人太可疑。

“无毒的,喝吧。”

“你要送我去官衙?”他说话了,声音和由莲大不相同,是公子家独有的才气。他像野猫竖起全身的毛,全身架势是要在必要时候向对方给出一爪。

扇斓还是说:“先喝了。”

“你能不能当没见过我,我不知道你为何把我救醒,但我相信你并不缺财,那悬金对你来说用处不大。”

扇斓放下粥,双眸清冷,把上官应雨看得寒碜。

“你很聪明。”他一手掂起他的下巴,左右细看:“这脸如此好看,难怪皇上对你用情至深。”

上官应雨眼瞳收缩,像乱了平静的水面。

“我的孩子阴错阳差就成了你的替代品,我不知多痛心。”扇斓像恶婆婆那样,说得异常讽刺。但尽管痛心,他仍没想过将上官应雨如裴谨所愿,送回他的手里。

因为由莲喜欢裴谨,还有,他不想做墙头小人。

“你逃得多辛苦我知道,我不会供你出来,那悬金确实对我没用。”

“你知道多少?”

“你猜。”

最后,他还是端起那碗粥:“先喝,要逃也要有力气。”

上官应雨自主捧过,目不转睛盯着扇斓将它喝完。


官差因上官应雨的犯案开始频频上街巡查。

刚好陈老婆子在门口晒药,见到官差她首先吓一跳。

但她猛地想到了点东西。那上官应雨已经被新欢阁的扇大人接走了,这就不能算是窝藏犯人,要算,也该算那扇大人的知情不报。

她探头看看屋里的老头子,不在店里,连忙放下手头活儿,几步上前叫住官差:“几位大爷,等等!”

“我知道那犯人在哪。前面新欢阁的扇大人把他带走了!”


这事儿被官府快马加鞭告知了皇宫。

裴谨正在与帝师商讨政案。

他被告知,扇斓把上官应雨窝藏在新欢阁里。

不难想象那之后的裴谨压着多少的怒气一瞬爆发,满堂的碎瓷破瓦是预料中的结果。

他出宫了,连龙袍都没换。上了马车,用了四匹壮马拉起。


由莲在睡梦中听到了街上的喧闹。

他起来了,伸着脑袋往街上瞧去,只瞧见一行人停在了楼下,来头不小的样子。

扇斓第一个出去迎接的,裴谨从马车上下来,第一个望见的还是那张冷漠的脸。

“你们。”他压着沙哑的声音好久才道出话:“是要将朕当做戏子耍弄?”

一个“朕”,一件龙袍,一行宫奴,一声“皇上驾到”,扇斓第一个跪下身来,深深叩首:“皇上吉祥,吾皇,万岁万万岁。”

围观的众人静了一刻后,才是一片参差不齐的“皇上”,“万岁爷”,“皇上万岁”……他周围无人不向他下跪叩头,见他如见神。

裴谨站在众人里,由莲从楼上看下来,他是一道耀眼的利光,深深刺着他的眼。


上官应雨在扇斓得知出事后,被捆绑在床上动惮不得。

他逃不掉了。

当裴谨破门而入后,他差点晕厥过去。隔了仅仅数日,他就要再见他,带着深深恨意。

裴谨的灿金色龙袍晃着上官应雨的眼,向他靠近,直至压迫着他的影,把他囚在自己的权和势中,宽圆的龙袖伸到他的脖颈,将其锁住。

裴谨的面容是他未曾见过的冰冷,甚至有杀人的残酷。

他甚至不怀疑,他现在一念间就能将他掐死。不过这也还好,痛快地死,好比痛苦地活。

“朕突然做了个决定,朕可以对你次次容忍,也要让你死心塌地留在宫中。”

不是要杀他,上官应雨失望了。他提起嘴角,不屑说道:“你以为我会做得到?”

裴谨将他拉近,四目相望,眼中的动荡看得一清二楚。

“朕会让你做到。”


上官应雨彻底心寒。


裴谨已经唤来了人,将上官应雨带上马车,不准给他松绑。

上官应雨被带出去时,由莲站在楼梯上看着,看到他一路挣扎,也看到裴谨贮在房间里,样子是他没想象过的难看。

非言,前日才处过的非言,被众人称作“皇上”和“万岁”?

他不知哪来的勇气,在一片唏嘘声中,他开口再一次叫了那个名字:“非言……”他有一丝丝期望他没有听到的,但裴谨还是应声转过了脸,毫无感情看他。

由莲颤抖着跪下。

不是意识到自己是平民,而对方是皇帝。

而是他的非言,竟是皇帝。

他双手撑在冰冷的地,头没有抬起。扇斓没有教过他这个时候该说什么,怎么说,他只能呆若木鸡缩在地上,等着裴谨的回应。

可裴谨传达给他的,是无止境的沉默。


扇斓在门口等着。若是裴谨有什么举动,他将会先过去护在由莲面前。


日落西山了。

鸟雀有几只落在窗外的树丫,唧唧欢叫几声。

这种气氛是裴谨鲜有体会过的祥和。他不禁想闭上眼,坐下来静静呼吸这种夜幕的清寒空气。

但由莲跪在他面前,一动不动。

“你明知上官应雨在这里,却要装作单纯无知的孩童欺瞒朕,然后独享宫廷之乐?”

裴谨彻底误会了,但由莲却不反驳。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,他的本能告诉他,自己被冤枉该说不,但皆因他面对的是当今圣上,裴谨,不是前日与自己嬉笑打闹的非言,他才一句话都道不出。他仍是低头。

裴谨不敢相信那样皱眉出言:“真看不出啊,好一朵清水由莲。”

“皇上。”扇斓打断了裴谨,在由莲恍惚间,他已经挡在他的面前。即使是面对天子,他仍是冷静,即便知道自己也许马上负上欺君抄斩之罪,但他清楚自己的首要责任,是要保护他的孩子。

“他还小,况且陛下你也该知道他什么都不懂,有事请陛下问罪扇斓。”

双方竭尽所能抑制冲动,不让这无辜的新欢阁成为一个战场。紧要的是,裴谨还好还未忘记自己是皇帝的身份。

浅笑一下,对扇斓;再浅笑,渐渐收起,对由莲。

“新欢阁由莲听旨,今日起入宫为奴,即刻启程,不得有误。”

他转身下楼时,由莲终于支撑不住,倒落在地。


由莲看着扇斓僵在原地,背对着他,他的背影有随时崩塌的错觉。

为什么是这样,他需要明白为什么这事情会超出他所能想象和接受的范围。

“扇斓……我不走行吗?”

“不行,你一定要走!”扇斓咬牙,胸口阵阵剧痛。他失算了。

由莲不说话了,他很难过。可他并没有想着要哭着大吵大闹,也许……正是因为扇斓已经给过他先兆。他已经不深信扇斓说的话了。

天色已晚,宫奴上来要人了。

草草收了一些东西,扇斓就把他交了出去。由莲忽然想起什么了,跑进自己的房间,将那个自己弹了多年的筝琴扛了出来。他要带走这个。

裴谨在马车上,对面坐着上官应雨。裴谨已为他加了棉衣,但他因生气还是颤颤发抖,血红的眼恨恨瞪着。

由莲上来了,带着那琴。他看见了上官应雨。他们彼此都一时间以为是见到了镜中人。

上官应雨总算明白了扇斓说的“孩子”和“替代品”是什么了。

裴谨看着由莲的木琴,问他:“那是什么?”

“琴。”

“朕是问你带着那个作甚。”

由莲听不惯那声“朕”,不由得一愣。

“我……由莲记得,陛下喜欢听曲,由莲就把它带着了。”

裴谨是记得前日听他抚琴,自己很是赏心。不坏,但:“朕的宫里何琴都有,你不必带去。”

由莲急了:“可是陛下,旧爱总比新欢好。”

这句话是他很久以前听扇斓说过的,没用过,如今他第一次用上了它。

裴谨不作声,脸上的表情在灯火摇曳间凝固。


入宫后做好自己的本分,不要惹事,好好呆在自己的地方;

皇上临幸你,你就乖乖听话,不要惹皇上生气;

在宫里,无论是谁,做了什么,你都不要插足搅和,那都跟你没有关系。

还有,不要试图左右皇上的意思,皇上不喜欢。

扇斓哑着声一字一句道出,由莲只是点头应好。

如今他第一次见到皇城,第一次看见高耸的城门开启,隆重迎接这位皇帝。

这一夜,他住进了空寥的静容轩。

宫婢为他更衣就寝,他躺在那锦床上,彻夜无眠……


裴谨从东篱殿出来,更衣上朝。

昨夜他没有让上官应雨承欢,而是让上官应雨受难。

他废了他武功。

上官应雨躺在床上全身忽冷忽热。他全身去了束绑,但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无。武功被废,内气全乱,血液集在心口,去不了四肢,他全身麻木,能做的只有等血气重新循环流动。

裴谨,南昫皇帝,是他世上最恨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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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4-3-3 00:16:19 |只看该作者
本帖最后由 歌染 于 2014-5-31 01:58 编辑

第六章:送欢如意


那是不太长远之前的事情。


那年的阳春三月,裴谨微服出巡,去了扬州。

三月的扬州美极,他一落脚就找了间近柳岸的客栈投宿。

他开了窗户,不冷不热的春风迎面就吹来,带了点清甜的湿气。对岸的杨柳冒出了新芽,青幽幽一片,随风飘曳。

他的心情也好极。

这次来扬州是要巡察民情,因为过冬前这里发了一场大水,决堤了。看呈上来的奏折,大多都说这里民生廖惨,粮食不足,更有可能再发一次大水,若不及时修建岸堤,怕是死伤更重。


他独自游走在大街上看看那些景象,累了,就打算去路边的茶馆随意坐坐。这时,他听到了一个声音,从不远处的上方传来——

“如今的南昫,不如从前的辽顺。”

他抬头,茶馆上方,是一间略显眼的酒楼。说这话的,是坐在窗台边的一位男子。

裴谨很好奇。他瞇起眼,抬手遮挡刺眼的阳光,方能看清一些那人的样子,他手执的折扇在他眼前晃摆。

送欢如意四字大大居中,那人笑着,喝了一口茶。


“小二,有客!”店掌柜扯喉吆喝,忙翻的店小二仍笑嘻嘻过来招呼:“大爷几位?”

裴谨朝窗台方向望去,那人还在,与一位老者一起谈天,看着不会太快离开的样子。他摇摇手:“我找人。”

他穿过密集的桌台,直接走去那人身边。那人正说得起劲,自己的到来,他身边多了一道黑影。

那人疑惑抬头,一对细眉蹙得好看。

“这位兄台,您有何事?”他问,声音与刚才裴谨听到的一模一样,裴谨笑笑拱手应道:“在下非言,今日独自周游扬州,方才路过此地,听到阁下的言谈,非言甚感兴趣,想与阁下一道谈天,不知可否?”

裴谨的文质彬彬给到那人好感,且说:“少爷请坐。”

裴谨坐下,才让小二添了酒。

那人就是上官应雨。


老者有事先行离开,独留那新相识的二人。

上官应雨常望着楼下大街,也会望望远处的山峦。

裴谨看着他。

“方才上官少爷说,如今的南昫不如先朝的辽顺,非言想知道此话怎说。”

上官应雨收回视线,看着裴谨,轻轻摇头:“南昫皇帝好战,百姓难以安居。”

“好战?”

“不错,新皇登基数年,便开始全力讨伐蛮夷,不断征兵,不断死伤,国家一直动荡不安,贫富悬殊,眼看宁安都国泰民安,却不知边界地区饥寒交迫,百姓连连被偷呃拐骗,试问如此一个国家,怎会有完全繁华一日?”

裴谨安静听着,手中的酒壶一直停空,上官应雨说完后,他才想起要把酒斟满。

“上官少爷对国政上心?”

“并非,只是闲来无事,谈谈罢了。”上官应雨的语气很无所谓。

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,裴谨并不认为他只是闲来谈谈而已。之后他们同时望着窗外沉默片刻,桌上的菜已经凉了。


“那若是不征兵讨伐,土地岂不被蛮横掠夺?列国对这个国家虎视眈眈,上官少爷是知道的吧?”

“树大招风,既然要成为天下雄首,那就要承载更多责任。若南昫皇帝有智慧,他定会带领这个国家走向鼎盛。否则,这个国家只有没落。”他说完后,又提起神问;“莫非阁下是国政能人?”

他也浅笑,说:“并非,只是闲谈罢了。”

喝了不少酒,两人已经有了醉去的意欲。上官应雨双颊透红,偶尔看裴谨的眼神变得迷离。裴谨正在用一种很有兴趣,但又很纠结的眼神看他,甚是奇怪。


黄昏渐近,他们一坐就是半天。

付账时,裴谨先行去付了银子。上官应雨大惊,连说不可,裴谨不理他,将他带下了楼。

上官应雨半醒不醉,直到踏空一格楼梯,他才知道自己醉得失态。那是自然的,裴谨让小二上的是烈酒,少沾酒的上官应雨当然不堪酒力。

裴谨没扶他,他已经自行站稳。

“少爷会武功?”裴谨感到意外。

“略懂皮毛,称不上武人。”

才不是,他刚刚轻跃站稳的身姿很优美。


他们边走边谈,一直到了柳花村。

裴谨把他扶坐在石凳上,自己站在一旁欣赏落日美景。

上官应雨忽然轻笑,似要想到什么好笑事。裴谨转头看他,他笑得潇洒不羁。那笑里有看不透的红尘事。

裴谨觉得这样的笑容很好看,除了品妃,他认为上官应雨很适合笑。

“你我相见如故,去了敬称,我称你非言,你称我应雨,如何?”上官应雨的说话颇为大胆。

裴谨越来越觉得这人有趣,才一天相识,就要成时日知己了,不过他不厌恶。

“很好,你我便是兄弟相称,不需拘谨。”

上官应雨笑过后低头,让自己先冷静冷静。尔后,他才幽幽念道:“非言,你为何叫非言,我是上官应雨,我又为何是应雨。”

每个人的出生都带有一个名字,那他为何叫应雨。

“我出生那天,故乡正值洪灾之际,那一年下了很多雨,有一场雨,它冲毁了数条小村子,伤亡不知,我是存活下来的那个。”

辽顺年间,天灾人祸异常多,在降雨之前,都城里总是大旱,农植无收,百姓日子过得艰难异常。先帝便要向天求雨,连求几次,天公终究被人们的诚心感化,给这片土地下了一场两天两夜的大雨。两日过后,城里万物被雨水滋润,百姓欢天喜地,唯独山中几条无名小村,在雨中不幸被毁,家园不在,性命难保,村民罹难哭丧,持续数天。

“我被一户路过的人家捡回,改姓上官,名应雨,应了那场来得无奈又及时的大雨。”

鱼与熊掌不可兼得,收得了满载的鱼,就得放弃单只的熊掌,这是自古以来流传下来不变的真理。


上官应雨的笑脸逐渐在裴谨炙热的目光中淡下来,随即,裴谨目光中的火也渐渐被压下眼底,收住。

“应雨为何要习武,一介文人不好么?”

“我习武,仅为一个很简单的理由。”上官应雨仰头看裴谨,接着,抬手,指了指自己的脸。

裴谨的笑已经完全消失。他仰头,把视线压得更低。

“这张脸。”上官应雨从上而下把五官指给裴谨看:“不知在非言你的眼中是不是好看,但我确实因为这张脸吃了不少苦头。”

因为这张脸,他常常被误会是女子,一出门便被戏辱,好几次差点被拐去**,当发现他是男儿身时更糟,若不是府里人及时赶到,他就被高价卖去官府里当侍童了。

“还好,你是对我的话有兴趣,不是我。”

呵呵,裴谨玩味自嘲一下。

上官应雨说对了一半,在听那声音说话时,裴谨确实这般心思。但见过之后,他楞是对这张脸有着无法自拔的迷恋。

不错,迷恋上了,笑起来的样子特别让他动容。

他已多次按捺住心中的狂喜,但偏偏不能对他随意动作,因为怕惊动这只可爱又可怜的白兔。

“天下能人之多,总有懂你的一个,应雨无需自怜。”

他附身,双手捧起那张脸,手心的温度传到那兼薄的脸肤,那脸的冰冷化了似的,轻轻一笑。

裴谨情动。


夕阳已逐渐落下,余辉照耀大地,群山峦峰,长江壮河,一眼望不到尽头。

上官应雨眼前的男人像要连同那万里山河一样,要淡出漆黑的他的瞳里,他很惊慌地,握住他手,喊他一声非言。


非言,你从何而来。

非言,你为何要来。


裴谨怀抱着醉了的上官应雨坐于对岸日落的山峰上,看那旭日落下,圆月徐升,辰星闪耀。


一夜过去,他彻夜未眠。

他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裹在了睡得深沉的上官应雨身上,上官应雨黎明前就醒来了,裴谨任他在怀里动了动,才问:“醒了?”

酒醒后第一眼看到的是这个男人,上官应雨非常窘迫。知道了自己的失态,他连连道歉:“对不住,应雨醉了,如有冒犯,应雨必定礼赔。”

裴谨却朗笑几声:“不是说不带敬称么,说得如此文绉绉,听着会不悦耳。”

两人相视,笑了。


这一夜过去,他们的关系似乎有些许不同,但处下来,又不知哪里不同。

他们果真没再说一句敬称,谈吐间也并不见外,但裴谨作答时,总是带点别有意味的用词,可上官应雨似乎并没擦觉得到。

裴谨都要怨了。明明自己一直在装作不经意强调对他的喜爱,但他却像木头一样无动于衷。

裴谨甚至怀疑,上官应雨是个缺爱之人。但又想起昨夜的情愫暧昧,他又不由得打消这个念头。


上官应雨也是对自己有意的,他认为。


不错,他猜得对。

上官应雨确实,有些许意念,却有更多顾虑。

以至于裴谨一直怨的他是个木头,在第三晚,上官应雨给了他回应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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鲜花鸡蛋

曜月  在2014-3-10 00:22  送朵鲜花  并说:拍肩!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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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4-3-9 22:08:18 |只看该作者
一膜拜~楼主能将古风的文字掌握至此,张弛有度。
二膜拜~楼主能将情欲的描写变得无关风月却又处处情迷。
三膜拜~这个奇妙的设定,皇上真的是,无法形容了;更期待悯衡的发展/
最后,楼主一定要坚持更下去,因为我还没有看清主线。太愚蠢了,orz。
总而言之,支持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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歌染  亲,这是我收到的这篇文的最长的文评,我圆满了(躺)。 我真没想到我的文风会得到如此的称赞,我泪目了。 说到主线,唔……不是亲你的问题,主线确实还没出来,还在犹豫中,不过想不得最不起眼的于悯衡竟然会吸 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4-3-13 00:23

鲜花鸡蛋

曜月  在2014-3-10 00:20  送朵鲜花  并说:欢迎来原创看文,请继续支持原创作者=V=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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渐黄昏,清角吹寒,都在空城。
纵豆蔻词工,青楼梦好,难赋深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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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4-3-13 00:23:33 |只看该作者
雨醉春风 发表于 2014-3-9 22:08
一膜拜~楼主能将古风的文字掌握至此,张弛有度。
二膜拜~楼主能将情欲的描写变得无关风月却又处处情迷。 ...

亲,这是我收到的这篇文的最长的文评,我圆满了(躺)。
我真没想到我的文风会得到如此的称赞,我泪目了。

说到主线,唔……不是亲你的问题,主线确实还没出来,还在犹豫中,不过想不得最不起眼的于悯衡竟然会吸引到亲的注意,话说他和扇斓的故事我是加在了这一篇里了,现在突然好喜欢扇斓(好吧我自恋了),我打算多加戏份在他们身上,不过这么一来本来是主角的皇宫里的那几位,我怕我会写得逊色……不过我会很努力把人物写出我想要塑造的形象的,希望会成功。长篇,为了你们,一定不会坑噢^^
蟹蟹蟹蟹!

鲜花鸡蛋

曜月  在2014-3-16 11:51  送朵鲜花  并说:精彩长评,你值得拥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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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4-3-13 21:37:33 |只看该作者
本帖最后由 歌染 于 2014-5-31 01:55 编辑

第七章:长梦


那天,裴谨从农田里回来,弄脏了长衣。

田地毁得不算太严重,但再不治理泥石崩塌的问题恐怕难善后。他一边想着,一边将衣服脱下更换。

今夜他与上官应雨有约,他换了件深蓝色的外衣。


来得有些早,他一人站在河岸浏览风光。冬季渐渐过去,春季马上就来,趁着天气变暖,他要河堤边缘的村镇开始种植大量挡风树。过去几年因战备需要,不断砍伐植木造船制箭,种植树木最多的村落成了开伐区,现在他要尽快补救,性命攸关,拖不得。

——【南昫皇帝好战,百姓难以安定。】

他又想起上官应雨的话。本来挺好的心情一下就沉下来,他怪上官应雨,不懂他的心思。

所以说,现在他多少有点着急,是因为想要得到上官应雨的认可和理解。


上官应雨在太阳落山之前就到了。他穿了浅色的单衣,还是执着那把折扇,风度翩翩,一介文人君子。

他今天要带裴谨去落水庄,让他瞧瞧一幅美景。

“落水庄顾名思义就是水。那儿有一道九天瀑布,入夜后去看会有意想不到的景色。你会赞叹的,我保证。”上官应雨像个小孩那样,高兴地领着裴谨去了落水庄。


那里虽然近水,但冬暖夏凉。裴谨一走进庄里已经感受到了阵阵暖意。

这里绕着的空气让他觉得有奇异的香味,他问:“这是花香?”

“一种特有的花,叫长梦。”

上官应雨走去一块岩石边上,那单薄的身影显得异常凄凉。裴谨差点让他忍不住脚,上去拥抱他。

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再有这种情动的感觉了。


“非言,你看。”上官应雨面向前方唤裴谨过去。

放眼过去,是一片银天瀑布,从月夜最幽森的交界线处冲落而下,哗啦啦打在地底的岩石上,常年冲刷,那下面的石头已经被磨砺得浑圆。

这不奇妙,妙就妙在——

那银色瀑布被月光照耀,呈出了如彩虹般的七色,远远望去,如一件焕彩霓裳挂于深山野林中。

很美。

“让你惊叹了吗?”上官应雨笑问。

“嗯,很美。”

望去上官应雨的脸,于这片自然观景中,美得让他晕眩。他甚至恍惚认为,他与他是否有过上一世,这一世他来寻回他了。

上官应雨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,他觉得裴谨此时看自己的眼神,带了炙热的欲望,一波接一波在他眼里翻涌,他感到无措。

他觉得自己也动容了。


圆缺的月越升越高,浓雾退散了,天空清朗,晨星闪耀。

上官应雨挑了今天最好的时候带裴谨来这里,煞是费心。他无论如何都想与裴谨来这里,看看这片人间美景。

他的睫毛被雾气沾湿了,雾气凝成的水珠凝在上面,他眨动时,好像一对斑翼的蝶忽扇翅膀。

裴谨靠近了他,从他额头上方至上而下俯视他,观赏他。


缠绕的花香越发浓烈,香到晕了神,醉了魂。

这是一场美梦,长到他们都忘了梦醒。

裴谨再一次轻捧起那张脸,这一次他对他轻轻亲吻。

不是热情的交吻,只是轻若点水那样,仅为触碰的亲吻。


身体躁动的血气像海浪般翻涌不止,双唇被触碰后的醉意让他们失了分寸,进一步地要去打破那神秘的梦境……


“啊!啊……哈啊……”上官应雨张开嘴,嘴里的涎水渗出嘴角,沿下颌滑下颈间。

他哭了。

泪水清澈几滴接连滑落,流过耳际,渗入髪丛。

他哭着哭着,问了裴谨:“我们……做了什么。”

像个咒语,他问裴谨,裴谨立即醒来。

花的香味正在淡去。

我们,做了什么?

上官应雨的眼泪像是对裴谨的行为作出怪责,在上官应雨完整地,很认真地,叫出了他的名字——

“非言。”

他终于彻底清醒。


“应雨……”他小心唤道。

上官应雨嗯了一声,小小的。

他喜出望外,将臂中的双腿轻轻放下,再抱起那个因尽他欢而彻底溃散的身体,将他揽入怀中。软弱的身体不懂得反抗,乖乖顺从着他的动作,任他将自己摆弄成他想要的形状——

像初生婴儿一样蜷在他怀中,他的胸膛异常坚实,上官应雨只觉得无限安心。

九天瀑布的瑰色已经消失,半月已经被云雾遮去一些。哗啦啦的水声在欢雨过后已听得吵耳。

花的香味完全退散,只剩寒露中农田里散出的清新气味。

上官应雨在他怀里因寒冷缩了缩身体。但他闭着眼,不知睡没睡着。

裴谨再三思索,还是下手轻轻拍拍他的脸:“应雨?”

上官应雨没睁开眼,仅用鼻息哼出一个“嗯”音。

他没睡。裴谨纠结了。

“我们,回去?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身体易寒,不宜在外多留。”

裴谨很耐心地说了很多,可上官应雨始终没有吐字。那张闭上眼睛的脸现在看着怎的觉得陌生。

那是因为裴谨没想到,这张脸一旦沉默严肃,居然会让他害怕。

裴谨第一次在他人面前,有了被轻视的挫败感。他是个万人之上的君王,但此时此他只是个害怕做错事受处罚的男人。

眼看这张脸无任何表态,裴谨不知还能怎么开口,但——

“非言,你何时要回去?”上官应雨却问。

裴谨一楞,想了想:“四天后。”

上官应雨听后,唯有在他怀中摇摇头:“太短暂了。”

裴谨听出了他话中的太短暂里,还带有一些遗憾的意思。

“我们只是在这落水庄做了个很短暂的梦。”


做梦……

“你说我们在做梦?”

裴谨开始领略到上官应雨的话中之意,过于恐惧之后,他满腔的火苗急速生起。

“你说我们今天做的,仅仅是一场春梦?”

“我们只是被那花香吞噬后感性胜于理性罢了。”

裴谨微眯的眼中透出的全是锐光,他盯着上官应雨,将目光全部凝在那张脸上。他伸手去碰了碰,凉凉的,还有些湿冷。

“我说不是。”

“我不相信一见钟情,但你对我就是。”

像戏子的脸谱被揭开,裴谨仿佛感觉心脏被赤裸裸掏出来探看,这种屈辱感他不能接受。

“你早就看出来?”

“是,我为何还看不出来。”

两人的对话已经开始擦出火光,就等看谁先按捺不住。


“所以,你现在是跟我来个过河拆桥?”

上官应雨睁了眼,眼中有轻微动荡的雾气。他转睛望向那九天瀑布,眼神游离。

“你尚有四天的时间去认清这种关系。非言,我念重你,但不足以倾注我的所有心思。”

上官应雨的话,在这个暖春里异常冰寒,裴谨狠狠打了哆嗦。


离别是在四天后。这一天,裴谨和上官应雨约好在城门口相会。

上官应雨脸色暗淡了许多,裴谨见了也不奇怪。那一夜的情欢划破了所有小心翼翼的隐藏,伴随而来的,只有无可奈何的尴尬。

上官应雨一直在避开裴谨的视线,裴谨很不喜欢。

“看我说话。”他命令道。不知不觉间他用了他帝皇的姿态发令,上官应雨霎时一楞,似是嘲笑又似发怒:“我是男子,别用对女子的态度待我,我不受。”

裴谨顿时语塞,但还是慢慢静下心来道了歉:“对不住,我太急躁。”


两人站在人来人往的路间,略显突兀,感觉到外人奇怪的视线,上官应雨快快将话说出:“你做抉择了?”

“做了。”

回答之快,上官应雨怀疑道:“想清楚了?”

裴谨终于不耐发作:“你为何总要对我心存怀疑?”

裴谨摆正了上官应雨的方向,让他直直面对自己,一句句道清楚:“今日离别,明年三月的今日,我再来扬州寻你。”

“一年?”上官应雨不明白:“你的意思是你不会与我立即一刀两断,而是选择暧昧不清?”

话说得像痴男怨女那样庸俗,上官应雨闭了嘴,再努力想想该怎么说才好。

他觉得与同是男子的裴谨因情纠缠很不堪。

但裴谨却因他这句话窃喜,他试探地问道:“你想快快确定我们的关系?”

上官应雨失笑:“非言,你当我是何人?”当他是偷欢对象,还是风月场所里的欢妓?

不过裴谨却回答得认真妥当:“你是上官应雨,仅此一个。”

“我要你,是因为我真的喜你,我是正君,不做苟且之事。现在我只要你的回答,等我一年,一年后我来迎接你回我的故乡,你能否为我做到?”

上官应雨自认自己对裴谨有意,那话说到此处,他也无意编演:“明年今日,我们相识的茶楼见。”


他不知道这一年里裴谨要去何处做何事,以他们这种不清的关系他也不想过问太多,既然承诺已出,现在唯有等到相约那时,若是那时,他们还未改变,一切都如当初相识一样,他会不作保留去迎承他。

他并无情史,青涩得如一根绿草,不知花的娇艳卖弄,不知蜜蜂的殷勤采摘。

裴谨给了他初次的怦然心动,但过后却只是忐忑不安,那晚回去之后他想了许久,他对裴谨道出“有意”时,到底那是真的心动,抑或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。


裴谨离开了,出了城门,他再转身回望上官应雨,他站在人群中一动不动目送他,嘴里像是自言自语,不知在说些什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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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:梦醒


南昫三年,国家改革变政。

国里每城每镇均受国家发放津粮,土地批改甚多,村镇可多得一亩田地,城乡去除税收制度,每季每户只需上缴三份稻粮。

每户育有两名或以上的男丁均要被派去乡镇边界挖地种植,每月可归家三日,半年后完职。

又加建堤防,夏季的雨水很多,预防了泛滥洪灾,沙漠地区有树阻挡风沙,大大减少了灾害。

不过这一年的冬天很及时,给缺水的农地下了一场霜雪,半月过后,霜雪融化,植物受了滋润,消了农户无收获的忧愁。

这一年可谓风调雨顺,给裴谨的施政带来了推力。百姓安家乐业,民间纷扰自然减少,虽说不完全做足,但能大大改善百姓生活。

为此,百姓口中多了一个“明君”。

唯有一点不变,那就是仍要征兵入伍。在裴谨的治国理念中唯有这点不会改变。

没有百姓就没有国家,但无论百姓或是国家,都需要一种力量,兵。

无兵不力,无力不强。

他常常望去数代先帝打下的江山,一览望不到边际,再想到如今的自己,渺小得不堪一提。

所以他要成为腾龙,驾驭这片豪迈江山。


刚过深冬,春意马上就要萌发。

冬雨下了一夜,清晨时,上官应雨从雨中受寒而醒。

家丁过来给他送热汤早饭,看到他在木桌上刻着刻痕,好奇便问:“少爷,你刻这些是要做什么啊?”

他目不转睛盯着划动的刀刃,答道:“记数。”

加上今日这一刀,便有三百一十六条了,还有四十九条便足。

一日一刻,一年后便是三百六十五刻,虽然有年历,但他更喜欢这种方法。每天一早醒来,他第一件事便是拿起刻刀在桌边刻上一刀,且刀刀入木三分。


这一年里上官应雨每日都在期待,他发现自己想念这个人的心思比自己意料中的更为深切。

他被自己吓着了,毫无疑问,他在期待这段感情。

但他也很担心,离去后的裴谨会否再三思,那一日是否真的只是逢场作兴。


日子过得很慢很慢,上官应雨都时而犯傻作息之后会问家丁:“过了一日了?”

家丁一开始以为他病了,犯楞,后来才慢慢适应了他的“作病”,没好气回答:“少爷,今日的太阳还未下山。”

“哦……”

等啊等,他终于等到刻满第三百六十五痕那日。


他颤抖着执起刻刀,小心翼翼刻上了那一痕,然后很仔细,很慢地,一笔一笔数着那些刀痕,一遍一遍地数,害怕是自己太心急多数少数了一道。

最后他命家丁过来,为他数一遍。

“少爷,是三百六十五道。”家丁大声告诉他。他诈醒了。

“帮我更衣,我要去双满楼。”


上官应雨挑了件澄色外衣,只身来到双满楼。

他抬头望上去,模样仍旧如昔,因刚过去的新年,它在门匾上挂上了红灯笼,乍看之下像是过门喜事。

非言还没到,他想,因为阳台上那日的座位并没有人。

可他一上楼梯,店娘便出来招呼他了:“上官少爷,您来了啊,快请上来。”

他奇怪,问道:“夫人为何……”

“非言大人早已在厢房里等着了。”店娘眼睛望了望他手中的折扇,上官二字的扇坠垂挂着摇摆。

他瞬间明了。

上官应雨突然心跳加快。他一步步失魂地跟着店娘去了那个厢房。


上官应雨身体止不住地颤抖,手脚发软。他敲敲房门。

面前的门突然开了,裴谨站在这里,看着他。

这一刻有多少想说的话,都已经说不出来。

彼此的脸仍未改变,只是上官应雨的脸上除了诧异,在与裴谨面对面那一刻,竟喜极而泣。

他有多感动,足以让他落泪以待。


裴谨将上官应雨拉入房里,用力紧抱着。

尽管喉咙肿痛得厉害,但上官应雨还是喊出了那个名字:“非言。”他坚持不让自己变成小家碧玉那样梨花带雨,但眼泪就要像涌泉止不住,他埋怨自己没骨气。

“嗯。”

裴谨一下下将他拥得更紧,生怕他溜走似的。

这一年里有多少相思,到了此刻想来也都各自相知。

他们都守着承诺,就好像每日对方都在提醒:“又过了一天。”

然而这一天到了,他们又觉得像梦境一样不真实。

千万千万,不能再是那个长梦了。


“应雨。”裴谨捧起上官应雨的脸,靠近他对他说:“我对你的用情,你要明白。”他当日的怀疑,在今日都会完全消去。

“我明白。”

一年前的九天瀑布,暗里花香,醉意醉魂,霎时心动情动,双双意乱情迷。

这些都不是一场长梦。


放开上官应雨,裴谨笑得像个孩子,他让上官应雨坐下,听他说话:“应雨,我有话要对你说。”

“你说。”

“这一年国泰民安了吗?”

上官应雨顿了顿,反问:“怎么突然说这个?”

“你先回答。”裴谨突然很焦急。上官应雨无奈,沉默一刻,回答:“这一年的扬州很繁荣,外地也少闻动乱之事,过去的一年,这个国家确实安定文和。”

“是吗是吗,你真的如此认为?”他乐得哼哼笑,上官应雨越觉得不懂:“非言,你想说什么?”

“应雨,你听我说。”裴谨忽然严肃了,看上官应雨的眼神有些深沉。他叫上官应雨伸出手掌,然后用用手指,在上面画字:“我叫非言。”他写了这两个字。

“嗯。”上官应雨看得很认真,但与此同时,他擦觉得有些不妥。有些不安窜上脑海。他已经开始想着,是不是,会有一些事情发生。

裴谨停了停,在原来非言二字的地方,开始加了一些笔划。

“也叫这个名字。”他写完后,盯着上官应雨,很紧张地说。

在“非”的下面,加了“衣”,在“言”的右边,加了“堇”。


上官应雨手掌的温度在他的脸色煞白的同时,已经急剧下降。

他怔怔看着自己的手掌,裴谨在捧着它。

“应雨,你懂了吗?”裴谨觉得有些不对劲,便有些催促地提醒。

突然——

上官应雨一瞬抽出手掌,垂到身侧,用力握成拳。

可是好像再怎么握得用力,都没有知觉传到皮肤。

指甲已经刺入掌心,可他毫无痛感。随着心跳不安定地频乱,他有了晕厥的恐惧。

他楞着没说一字,没看裴谨一眼。


他的反应不是在裴谨的预料之内的。

“应雨?”裴谨上前一步,想稳稳他肩,而快要触到那个肩膀时,上官应雨已经跪下,跪在他面前。

“草民……参见陛下。”上官应雨口齿不清将话说出。

裴谨觉得这个画面一点也不陌生,他每天每天都要望着那些臣下对他毕恭毕敬跪安,现在他好像看着自己的臣下,也在对他行礼。

涌动的烦躁逐渐发作,他再一次,小心地提醒上官应雨:“你不必行礼,起来。”

“参拜天子乃天理,草民不敢违。”

僵硬的话从上官应雨口中说出来,只会更加触动裴谨敏感的神经。他一刻也笑不出来了。

“你,是在惹怒朕?”

一个“朕”字出口,上官应雨的姿势不能再维持,一个瘫软,他伏在了地上。

“草民知罪。”

“放肆!”裴谨怒喝一声,桌上的茶具全部落地。

他拍桌的手过分用力,正开始猛烈颤抖。


房里的情势峰回路转,此时正处于悬崖边缘。

“你是要朕等一年,只为了等到你满嘴的礼仪?”

“……不,草民等的是当日的非言,圣上尊贵,草民不敢想。”

“上官应雨!”

“是。”

“你是在戏弄朕么?”

“草民不敢。”

“不敢?”裴谨忽然发笑,不敢?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也很可悲,满心欢喜就只为了这一天,现在他要自己接受的是这个局面?

“随朕回宫。”

上官应雨怀疑自己听错。

“回去与你家翁道别,今日起你便要在宫中侍候朕。”

“不。”他没听错,他也不再沉默,这个要求对他而言太脱离现实,他无法接受。“草民不愿跟随皇上入宫。”

这会儿轮到裴谨误以为自己听错了,他走近他,低头,问:“你,再说一次。”

“草民说,不愿随皇上入宫。”

“为何?”

“草民,不愿成为一介宠子。上官应雨尊崇南昫皇帝,但草民爱的是当日的非言,皇上,您可明白?”

荒谬,真荒谬!

裴谨的指骨握得嘎吱响,他高大的身躯像面石墙立在上官应雨面前,上官应雨的小身影被他覆盖住,他眼里的火急速降为寒冰,扫视这房里的一木一物。

“朕是天子,天下没有朕做不到的事。你会成为朕的宠子,坐享后宫之福的。”


来不及与亲人道别,裴谨就强行把他送上了马车。

“皇上,请放过应雨吧,老身求您了!”出来跪拜的是上官应雨的养母,他跪在地上边哭喊边叩头,上官应雨在马车里看着,泪水不断。他一声声喊着“娘”,但他此时的喊声无疑在此时只能是雪上加霜。

裴谨沉默地站在她面前,一言不发冷眼相待。

难过到极点便要沉冷,裴谨是这样的人。

若是说伤心,裴谨恐怕不在那两人之下。若是可以他也想哭出来,不过常年的帝皇气魄把他磨练得身心俱倔,他几乎忘记哭是什么感情。

但这一次他真的想哭。

他望一眼上官应雨哭泣的脸,他在想,自己竟然可恶到要他哭成这个样子?

他们为何会走到这一步?他笑了,悲极生笑。


残阳,照着这个家园。


上官应雨的到来让后宫耸动了有一段时间。裴谨忙于政事很少理会后宫琐事,虽然他知道皇后常常去看上官应雨,也会为难他几下,也知道后宫妃嫔向他抱怨,本来就少去宠幸她们,如今这个上官应雨来了之后,他更是对她们一指不沾。几名身家有些背景的妃嫔向朝里身为大臣的家翁埋怨,那些大臣便在时不时在朝政上说事,有野心的政者更会借题发挥。

他不堪其烦。

上官应雨没再对他多说话,为了顾及他的心情,裴谨除了与他共同用膳和同床共枕之外,再没对他做其他事情。

他在竭力忍耐去碰他,每当这时,他会去宠幸琉璃阁的琉离公子。

也在这个时期,裴谨才开始召入男宠,后宫三千,男宠便占去三百。那些宠子都是未曾开苞的青涩小草,裴谨在初次宠幸他们之前会与他们谈谈情,那个时候的他们会很娇涩动人。春宵过后,裴谨临幸他们的次数便开始少了,因为他们懂得了如何迎承,花招使尽只为搏得他的愉悦一笑,然后伺机上位,成功卷入后宫之纷。

裴谨怎会不知道他们的心思,皇帝他当了不久,但那片后宫一开始煞是费了他不少心机。所以避免重蹈覆辙,他会在火苗窜起之前就立即将它扑灭,给他一片安宁。

他只是想要品味与上官应雨初次相遇时的单纯。

但无论如何,上官应雨的地位在后宫仍占据一席之地。

但他不罕,因为很清楚自己只是一名宠子。


上官应雨试过逃走。

但他对皇宫的线路不熟,加上裴谨派过来的奴才侍卫相对较多,他很难有随意活动的空间。

起初几次没有好好准备,在逃去城门的路上便被人早早发现了,接着便被押回了东篱殿。第一次时,裴谨黑着脸来到了他的殿阁,对他进行了责罚。知道上官应雨羞于床事,他便将他带到床上狠狠肆虐,更让奴才不可离开,要他们亲眼目睹那场痛苦的床笫开始至到结束。

这些行为无疑为上官应雨带来了恐惧。然而他要逃走的心思一刻也未曾消去,可以说,他越要逃,裴谨对他越是狠。只不过裴谨的狠没有起到约束作用,上官应雨在责罚过后立下的心就是更坚决的逃脱,所以说,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在竞逐一场恶性循环的赛事。


两年快要在这些坏事中过去了,在裴谨致力统治的国都里一直风平浪静,大事不惊小事易平,裴谨终于可以松下心来,去处理自己那些未完善之事。

然而在他某一天要准备好心好气去和上官应雨相谈时,奴才为他带来了上官应雨的消息。

上官应雨逃走了,前夜的东篱殿里所有的侍从和守门的侍卫都被袭击倒地,利用一身轻逸的武功,他逃出了宫外。


这一次他成功出了宫了。

裴谨命人去了寻找,而他自己则一人待在寝宫里,独看风景。

他累了,要管那个人也许要再些时日后了。

他揉揉双目间的梁骨,想了些事,便渐渐入了眠。

躺在龙榻上的他的身姿,很孤寂。


这终究还只是一场春梦罢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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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:公子


新欢阁很吵闹。

一大早而已,扇斓就被那芝麻小碎事闹醒了。他衣服都还没穿好,房门外面就已经鸡飞狗跳,他的房门还不能被幸免地拍了又拍:“扇大人,县里陈王府的二公子又来了,这次是不高兴小路侍候得不好,他在房里大发雷霆吶。您快来啊,小的应付不了!”

扇斓血气少,起床会有闷气,而且还是在大冬天里被无端端吵醒的。他随意裹了件外衣,很不客气地将门开得吱呀响:“人呢?”

“这里!”

声音从耳朵后侧传来,扇斓回头一望,只见那陈二少爷已经翘着二郎腿等着不耐烦的样子了。他的身后是躺在床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路,身上仅有的一件里衣被撕得破烂,他很惊恐地窝在一角哆嗦着,见到扇斓那一刻他终于回了神,口齿不清叫出一声:“……扇大人!”

扇斓看看他,再仰头不屑瞧那陈二少爷,冷冷问:“不知陈二少爷一早来新欢阁闹腾,是因何事?”

“大名鼎鼎的新欢阁就是用这等货色来招待陈王府的?”那人喝了一口酒,再把视线移去那小路身上。那孩子立刻噤声。

小路是几天前才正式上台迎客的,被扇斓救回来新欢阁才短短半月,他就要学会接客的所有事项。那孩子很聪明,但心理似乎有点脆弱。

也许是因为前一阵子的家变,让他从一名小少爷落成了如今的小欢倌,他没能很好地适应得了。

“小路如何不得二少爷欢心了?”扇斓问。

“他自道身娇肉贵,不能尽情侍候本少爷。”陈二少爷吊儿郎当的款样甚是该死,此话一出后,床上的小路终于忍不住开口反驳:“不是的,是……是二少爷要小路一人同时侍候他们主仆三人,小路……小路不可能办到的……”他的脸羞得通红,说着眼泪又啪嗒啪嗒下来了。扇斓听后大惊,语气开始不客气:“陈二少爷,小路说的是否属实?”

那二少爷支支吾吾应了:“又没要对他如何……”

“陈二少爷,新欢阁的规定您应该非常清楚,一人不接二客。您为何还要做?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先不说银两该罚多少,今后两个月内,陈二少爷将被禁足新欢阁。”

“什么!?”那少爷不干了,一下子从椅子上腾起来:“扇大人,你在赶本少爷走?”

“并不,当然新欢阁没求二少爷来,二少爷自然可不来。”

那人气得跳脚,伸出手指一下下颤抖地点着:“好,好你个新欢阁,好你个扇大人!本少爷告诉你,只要我高兴,就算是你我也要上!”

他恶狠狠对扇斓出言不逊,周围的人石化在冷空气中。

那二少爷从上而下仔细打量扇斓,除了冷了点,他整个人都非常合他口味,当然,他一直把扇斓看做是冷美人的,扇斓对他更冷淡,他越是兴奋。

不过,在他掂起手指要触碰到扇斓的脸颊时,他就被突然来的硬物伤了手——

扇斓随手抄起折扇往他大手一劈,那手在麻木无知觉前痛得那人龇牙咧嘴。

扇斓的脸色很难看,难看到极点。整个房间的空气似乎都将他的阴冷凝聚在了一起,旁人都冷得颤抖。

“陈二少爷,你不适合作新欢阁客人,就当与新欢阁无缘,好走不送。”

他丢下这句话,打算继续回房睡觉,但现在被气精神了,他改向内堂走去,洗漱吃早饭。

管事很迅速地在记录本上清清楚楚新列了一串名单,加起来,这位陈二少爷是第七十三名被新欢阁禁足的人。


冬日的太阳邻近午时方升上天顶,它晒融了一些冰雪。

静容轩里已经开始热闹。

一群孩童在屋里嬉闹,骑着木马挥舞着手中的短木剑嚷嚷道:

“看本王如何打败你!”

“不,本王才会赢,你输吧!”

“看剑!”“驾驾,马儿快跑,驾驾!”

满屋子的人忙得焦头烂额,只为了这几位小王爷快乐愉悦。这几乎是他们每天要做的事。对此,奴才们终于又无力求饶:“小祖宗们哟请饶了奴婢吧,歇会儿,歇会儿啊。”半哄半劝的,宫女们都差点摊到在地。可调皮的孩子们怎么会听,继续大挥武器闹得更不可开交。

宫女们终于要向她们的主子求救:“由公子,请您管管小王爷们吧,奴婢不行了啊。”她们从外厅喊来。

这时一直在望向窗外树枝的由莲才有了反应。

“我马上来!”


由莲一出现,孩子们个个都比快似的奔向他。他蹲下身,由着孩子们往他身上扑。但本来身体就小巧的他自己,若不是宫女们在他身后扶着他,他恐怕会是被扑倒在地的。

“由莲快来念故事!”其中一名孩子捧着他的脸“命令”着,他反捧回去:“你们都只欺负姐姐们,以后让她们念故事。”

“不要,你的声音好听!”

“快念快念!”

这会儿该由莲忙乎了。宫女们看到救世主来了,速速拿来故文,恭恭敬敬递给他:“有劳由公子。”


孩子们听话了,乖乖围着他坐好,托着腮帮,聚精会神听着他的声音传入耳朵。

这声音太好听,听久了会想要入眠。果然,不到半个时辰,孩子们渐渐安睡过去,他十张纸都没念完。

宫女们立即蹑手蹑脚上来,将孩子们一个个抱起放到床上,盖好棉被。

“由公子辛苦了。”

“不会不会。”由莲嘻嘻呵呵笑融了一屋子冰冷的空气。宫女们小心将他扶起,其中叫梅梨的宫女跪下来,为他轻锤坐得麻木的双腿。

“谢谢。”

“由公子请别跟奴婢客气,这是奴婢应该做的。”梅梨衷心劝解,但他还是说:“要谢的。”


他随手拿起一本文书,一页页仔细翻看。有些字词他没会,偶尔会问问身边的人,但一般都是自己半猜半解理出来的。

这时,一名叫芷桃的宫女迎了进来,见到由莲,开口便道:“上官公子,皇后娘娘请您……”话还没完,梅梨就开声打断:“此是由莲公子。”语气里明显是对不应该的错误而怪责。

芷桃连忙跪下:“芷桃知错,请公子恕罪。芷桃谨记教训!”

由莲听后只是随意道声:“没关系的,请说。”听到那清朗的声音,那宫女才往下说:“皇后娘娘想听公子的琴音,请公子过去慈仪宫一趟。”

被召见了,由莲眼睛水灵一眨:“是,请回皇后娘娘,由莲在半时后觐见。”

出了静容轩门口,那宫婢脸红着不安。旁边的姐妹见了问因何事,她着急说道:“我总是记不住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啊。”


由莲一开始是带着自己一直弹开的那把筝琴过去的,那触感他弹得更熟悉。

但是现在不行,因为他的那把琴断了三根弦,是有一次被召去演奏时皇后娘娘大发脾气摔来瓷杯断了的。

——“本宫的宫里比你这把琴好得多的名器多了去!”

那时候崩断的琴弦稍微刮伤了一点点他手背的皮肤。裴谨发现过,但他只是说了,弦断了。不过他自己不懂修,也没想过要麻烦任何人为他这点小事操劳,那琴便被他放置一处收了起来。


来到慈仪宫,皇后与太后已经入座。身旁的奴才忙着伺候,由莲在门外等候了一些时间。

“进来吧。”皇后淡淡说道。

他进了去,在指定的席位坐下。

“为太后娘娘与本宫弹奏《寒春雪》。”

奴才已呈上乐书,他看看太后悠然闭上了眼睛,皇后优雅品着香茶,阅一眼乐书,开始今天的庶务。


身体猛地一颤,上官应雨他从梦中醒来。

当双眼大睁瞧视头顶的绫绸锦帐,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个会让他冒冷汗的噩梦。

这里是东篱殿。

“醒了?”耳旁的声音悠然响起,他没理会,自顾重新合眼平静心跳。

一名宫女在帐外不远处请示:“皇上,今日午膳在何处享用?”

皇帝看了看无动于衷的他:“此处吧。”

宫女识事着带满屋的随从退下,只留下御前侍卫在门口严守。

上官应雨开口:“皇上……”

“不对,重说一次。”

皇帝的语气并不恼怒,但有了命令口吻。他看着那张紧闭的嘴,不怎么情愿地再喃动:“裴谨,让我一个人。”

裴谨将他赤条的身体拉近了自己,免得着凉。

“朕现在只想陪你。”

被窝里的赤身**紧紧相贴,热流让手心冒汗,但是那些关系,却比冰水更冷。健魁的身躯为他营造了最安全的怀抱,但仍感觉到他寒冷的颤抖。

裴谨收起笑意,埋头于他的颈窝中。再一会儿后,他突然唤道:“更衣。”

宫女利索动作。

他又转过头,看着那张依然木独的脸。沉思半刻,之后一只手毫不犹豫伸进被窝,未等身边人顿悟,那手已来到人的下身,在那柔软的地方轻轻一握——

“呃……”虽然不愿意,但还是立即哼出了声。

上官应雨愕然看他。

看着那羞红了的脸,裴谨满意一笑:“朕以为昨晚玩坏它了。原来幷不。”

上官应雨咬唇,裴谨却无视:“今日冰雪将融,朕认为该要去瞧瞧那美景的。”


高耸的围墙隔开了里面那座城。这里的空气冷得彻骨,教人哆嗦。

裴谨和上官应雨的面前是一座荷花池。

上官应雨看着裴谨命其他人都退下,又看着裴谨走去了池中的亭子里,微笑着示意他过去。

冰寒的空气冻得他面无血色,比刚刚醒来时更白得清寒。裴谨吩咐宫婢多拿一张貂毯来。


上官应雨被安坐在他的腿膝上。

他比上官应雨高了些许。上官应雨雪白一身,犹如小心翼翼的白兔。

裴谨安静地圈着他的身肢,一手玩弄着他过长的秀发。那一头黑发向披风一样散在后背,风吹乱了一些在身前,衬得他削白的脸更苍凛。

被裴谨带回来后,他便被命令不许束发。如今那副散发模样成了见裴谨的唯一装束,而裴谨不在,他也无人可会。

那一天起,上官应雨就不无时无刻都在重新认识自己的身份和立场。


他是皇帝现时的心头眷宠。


貂毯送过来了,宫婢本打算自行为上官应雨披上,但裴谨扬手禁止,把貂毯接过,亲自,披上他身。

“我们多久没有赏荷了?”裴谨望着前方问道。

这句话在冰天雪地里听到更觉凄寒。上官应雨循着他目光的方向,望到了一朵独自生在角落的雏荷,很小,被冰水浸泡太久,它现在焉枯了。

嘴角动了动,却又不知给出什么回答。忽略了他的迟疑似的,裴谨自己答道:“想来是有一年半载了。”

上官应雨微微抬头,余光中上方的裴谨笑得更开。裴谨很英气,他第一次见到他时勾起笑容的下颌线清晰性感,他一笑就能把问题笑走,没有“如果”,没有“否则”,就是“如此”。

那是身为天子,不可一世的龙颜。

他的十指微收一瞬。

裴谨继续问:“想要什么作为贺年喜礼?”

比起刚刚那个问题,这个简单得多,但上官应雨偏偏最不愿意回答。

那是自由。

他或许会一时心血来潮,哪怕整座皇宫送予他手都是说不定的。但惟独,这份“礼物”他给不出。

裴谨在耐心等他说话。

上官应雨记得住,他有三样东西不能向裴谨索要:自由,武功,和死亡。裴谨废他武功,圈他在宫,若是寻死便满门抄斩株连九族。结起三样,裴谨的目的就是要把他留在身边。

“未想好?无妨,朕等你。”裴谨笑笑,继续抱他更紧,没再说话。


慈仪宫琴声悠然.

些许鸟雀停搁在树丫假山上一动不动,冬里的风冷冽却柔和。

那琴声仿佛弹到了春至。

太后静闭双目,不时动动手指和奏,皇后仍然淡漠品茶。

末了,曲终。

“退了吧。”皇后令。

由莲规矩退出席位。刚步出奏场,太后却忽然传来:“由莲,哀家从前有也没有见过你?”

他想也不想答道:“回太后贵言,由莲从前未有与皇宫有节。”

太后沉默半刻,最后还是挥挥手:“退吧。”


由莲由三名宫婢陪着从慈仪宫出来。天气变得快,她们怕他着凉便加快了送轿的步伐。

轿里面很暖和。

他手捧着暖炉好奇地探头出窗张望,见到特别的东西就兴奋着喊宫婢们一起快看,好几次暖炉差点夺窗而出。

他在众人眼中,是只活蹦乱跳的小动物。和上官应雨不同,上官应雨太冷,除了皇上或许再无人随意与他接近。


路过锦鲤池时,由莲说想下去看看即将融去的冰水。

他一身清逸琉缎从轿身滑下,像一条白金鱼游流与水间。

他伏于池边,埋头看那半透明的冰层地下,颜色不一的鱼儿已经在畅游。

他睁着大眼聚精会神地看,不知道已经有人站在自己背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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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:突来横祸


“喂,你在做什么?”后面有人说话。

他挺身转头望去,三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正用奇异的目光打量着自己。

“看什么,还不赶紧叩头请安?”最小巧的少年似乎很生气,对他挑眉瞪眼。

他迟钝呆在原地一动不动。

那少年更是不快,拽起他的缠发的绸带一扯,一头乌黑秀发倾上而落。

稚齿的脸上无杂质的表情。少年们不由得为这张脸惊呆了一瞬。


“三位公子,请住手!”快步走上来的人是梅梨。

她无拘自己的身份,第一时间拦在了由莲身前。

这时——

“跪下!”不知何时远处又来了人。

那人直直怒视被梅梨护在身后一脸迷糊的由莲。


少年个个立即笑意横流。


“我让你跪下!”他又重申一遍。

来到那两人面前时,梅梨仍是毫不畏惧挡在由莲身前的。但是,她最终仍是屈服跪下:“见过琉离公子。”梅梨低头请安。

那人叫琉离。

他看过梅梨一眼,转眼便是对上由莲:“你呢?”

被直白的命令吓着了,本还想着礼貌问声“公子好!”,但这一下由莲想也不想就扑通跪下。

可琉离公子的脸色幷没因此缓和。他身着一衣紫气,衣上绣着金色花纹,朵朵的玉兰在衣上盛开得夺目贵气,配在他身上恰好显出了他不容轻蔑的傲慢。他冷冷地自上而下打量着主仆二人,尚久不说话。

由莲紧张得心脏怦怦直跳。但他轻轻歪过头,看了看与自己一起跪着的梅梨,一股涩气涌上心窝,便抿着嘴,一起忍耐。

三名得志少年你望我望,耐着性子看这场好戏。


琉离公子伫在由莲跟前,略过跪在前面的梅梨。

“若离是你的前辈,他让你跪你为何不跪?”

由莲有些许寒意,让他反应过来的是要好好道歉,不料自己未开口梅梨已经插了话:“回琉离公子,因皇上下令,后宫中除皇后娘娘与品妃娘娘外,由公子不需向其余人下跪。”

她那话里字字带刺,琉离公子听出了那刺中根根刺着自己。

“下人不识礼数就是主子的管教不严!你们——”他盛怒地叫唤身后的三名少年:“给我掌嘴!奴才二十掌,她的主子四十!让他们知道这后宫的礼数该怎么学!”

由莲惊得抬起头仰望他,一旁的梅梨更是脸色煞白:“琉离公子,由公子打不得……”

“没听到吗?给我狠狠地掌他们的嘴!”他转脸向身后那些少年怒斥。

那三人听后先是一怔,感觉事情闹得大了点,但一瞧他脸色难看至极,而且他们各自也对此事深感不快,于是一起走上前来,两人向梅梨,那若离一人向着由莲,一抬手,几声响亮的巴掌声响遍宁静的锦鲤池。


由莲被那若离几乎使出所有力气狠抽几掌,玉白的脸颊立即显出一片不寻常的红。

梅梨大惊!

此时,由莲随行的一行人中,有一名小宫婢悄悄淡出队列,向身后的假山隐去。

她去找了裴谨。可到了御书房时裴谨不在。

“皇上与上官公子在荷花池赏荷。”与她年纪相仿的小奴才说。

荷花池离由莲所在的地方相隔得有些远,小宫婢着急了。不作它想,她立即奔去荷花池。


荷花池这里很寂静。上官应雨感到疲惫,裴谨抱着他的手臂很牢,渐渐的,他已经有了困意。眼皮几眨,再也撑不住,他沉在裴谨怀里,闭眼浅息。

突然由几个不安宁的说话声将他吵醒。他倏地睁眼,在裴谨怀里轻轻动了动。

裴谨在问旁人:“何事?”

小宫婢被带上来,看见了在裴谨怀中坐得安稳的上官应雨,她立即跪下。

“奴婢叫杨枝,是侍候莲音公子的贴身女婢。奴婢现有一事想求助于皇上。”

裴谨看她紧张的样子,问她:“急事?”

“回陛下,是急事!”于是,她将由莲现时的遭遇长话短说坦白告诉了裴谨。

裴谨想了想,他怀中的上官应雨又动了动。什么意思他明白,便起身,移驾锦鲤池。


锦鲤池原本的宁静早就被打破。接连不断的巴掌声与咒骂声响彻这个地方,鱼儿受到惊吓似的都不再游上水面。

“让你不跪,让你得宠,让你狐臊!”若离少年边甩巴掌边咒骂似的喃念。

大概没人数着掌掴的次数,直到听到若离少年的一声尖叫,掌声才骤然停止——

满手的血。


少年怔怔看着自己打得生疼的手掌上沾满的红色液体,脸色由青绿变成煞白,怨恨变惊恐。

仍在头晕目眩中的梅梨强迫着让自己清醒转过头去寻视她的主子——

掠过若离少年的背影,由莲已经无声倒地。地上有鲜血斑斑的几处。

梅梨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。


“由公子……由公子!”

由莲鼻子和嘴角处的一片猩红,如血色的红花怒放在苍天雪地里,触目惊心。

若离少年后退几个碎步,看着面前的梅梨尖声唤着她的主子的名字。

由莲倒在地上,昏死过去。

意识到这个状况有多么严重后,身后两名少年齐齐手捂嘴脸,远处抬轿的奴才更是目瞪口呆。

“传太医!快传太医啊!”梅梨擦去一些由莲脸上的血渍向身旁呛声招唤。

可是没人答应她,甚至连动静都没有。

由焦急聚成的怒气骤然升起,她愤愤回头,却只瞧见人人立在原地一动不动,目光只面迎一个地方——

为由莲擦血的手停了下来。

冷空气中滑下两颊的眼泪冻得皮肤发疼。嘴里喃念似的动了动,终于在最后的两字发出了声:“……皇上。”


裴谨到来后,夕阳正好西斜。

在幽深的石山下映出的身影英伟,但更如一把屠龙剑铸在河山之上。

他放眼望去被梅梨护着的那个他的少年,却没挪动一个脚步。夕照把他的坚毅脸线描绘得更深。

他在扬笑。

而他身边的上官应雨更像一枝伶仃的冬梅陪衬着他,很淡漠地,冷冷地站着不动。

离他最近的那琉公子终于领悟过来,第一个双膝跪下,开口恭迎:“皇上吉祥。”

声末众人纷纷下跪齐声应和:“皇上吉祥!”

裴谨仔细瞧了眼前跪着无一不叩头在地的美丽的人儿们,笑出了声:“不继续了?朕认为自己错过了一场好戏呢。”


没人胆敢出声。


琉公子轻轻抬起一点头,视线只够上了裴谨的龙袍褂尾。

看着那灿金色上腾云的叱龙,他深感畏惧。

“都怎么了,朕不过见好戏断然终止,略感可惜罢了。”好像一名路人在围观一件再小不过的事,他语气诙谐又懊恼。

众人中数那琉公子留宫最久,他了解裴谨。

他见识过裴谨的性情。


他又重新把头低下去时,却听裴谨一句:“主子受伤了,作为奴才不知道怎么做?”这话像木桩打在了心脏上令人窒息。

说的是梅梨。

梅梨被唤回意识,立即小心翼翼地背起由莲:“奴婢告退。”边说着,踉踉跄跄穿出了人群,从裴谨不知看向何处的目光中离开。

她发现裴谨眼中没有她的主子。

她步子如心情一样沉。

把由莲背上轿后,暖炉窝在他身边,再为他盖上被袄。

当一行人渐渐远去,梅梨却只听到裴谨道了句:“琉离你随朕回宫。朕想听你抚笛。”


静容轩今天一点也不安静,由莲被送回来时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鸡飞狗跳。

老太医被从老远的药堂传来,一见由莲的凄惨模样甚是惊讶。他放下了行备,马上吩咐奴才备药。

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,帐幔拉开,太医从屋里出来。

忧愁地等在厅里的宫侍们见了立即起身涌上前去,老太医瞬时被叽里呱啦的嘴巴围了一堆。梅梨还在忧心忡忡,见他们这么胡乱自己也受不了了:“让老太医慢慢说行不啊?”

人群一下子又散开了,松了口气的老太医又唉声皱眉:“他身体本就虚弱,如今是伤得不轻啊。”


帐里的由莲头发解下,失了血气的脸青白如霜,但与脸上的伤口拼在一起,这张脸也毫无违和感。伤口衬出悲情,如小草伴随红花。

从鼻腔不断涌流的血止住了,喉里咯出的血也漱清了,只留下被指甲刮伤的破痕在嘴角张狂扬眼。

但他又睡得那么平静。

这一天他没再醒过。


梅梨知道一些关于上官公子和她这位主子的事。

众所周知的是他们长得异常相似。上官公子较为年长,二十岁,她的主子十五岁。

梅梨更喜爱由莲一点,因为他爱笑,而上官公子却冰冷淡漠。

但若是仔细去看,会发现由莲眼角有颗淡淡的泪痣,因为很淡很淡,梅梨会发现是因为她有一次为他整装洗梳时,他低头闭眼,阳光刚好照射在脸,那颗小泪痣真像一滴眼泪流挂眼角。

让人疼惜的模样。

听说泪痣是与前世恋人相认的信物。

梅梨悠悠发楞,无缘无故自个儿猜测,现在皇上是不是来寻回他了。


本以为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吧。梅梨与宫婢们从厨房里过来,端来了雪莲子甜汤。几人轻手轻脚扶起由莲,梅梨轻轻托开他的下颌,小心让汤水淌入嘴里。

喂得缓慢,一半还不到,不料这时门口的小侍卫从厅堂里走来了:“方才御寝的公公来过,说皇上今晚会过来让公子侍寝呢!”

梅梨大吃一惊,几名侍候的宫婢也感不妙相互张望,最后都只能看着梅梨。

那小侍卫忽然又想起一事:“还说了琉离阁的琉公子也会一同前来。”

这下更出奇。

梅梨猜不到裴谨是要做什么,但她隐约猜得到,这跟今天的事情有些关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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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:春宫戏


静容轩今天很闹腾也很早就安静了。

由莲昏迷,不能陪着小王爷们耍戏。梅梨说待病好了会过去再给小王爷们念书的。孩子们听后,只能撅着嘴不高兴摆驾回了宫。

不知这么说好不好,自从由莲来了,这个静容轩终于有了生气。他对孩子有耐心,但另一原由是因为,小王爷们似乎幷不知道由莲也是裴谨带回来的男宠。

梅梨想起以前。

小王爷们极其不喜皇上的男宠后宫,便常常跑去刁难他们,向他们口吐狂言,捉弄他们,让他们没法过得安宁;后来终于忍无可忍的公子们只能向裴谨诉苦告状。裴谨不知是怎么的态度了,安静过一小段时间后,其中一位已远去边疆的顺宁王将一名公子逼得去上吊自尽。

人死了,所有的事情却没有变。

梅梨在给自己的手呵气,想起那棵被上吊自尽的树就在旁苑,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。


琉离阁安静得可怕,除了给裴谨道出的几声恭候,其他时候也就只有断断续续的脚步声。

回到琉离阁,琉离公子沉默着拿出枕边的轻笛,那是较好的冬竹制成的笛子,他一直带着它。

裴谨见他这个样子,便拉过他手,让他先别忙,陪他坐坐。

“今昔几龄了?”他问。

“陛下,琉离四月过后便是十九了。”

“十九啊……”裴谨喃喃道:“算来你跟朕来到宫里已五个年头了。”

那人闪闪眸子怔着。

“这五年里多得你,一直在为朕操劳,朕很欣慰。”

“陛下……言重了。”

裴谨说话时音调已降下几分。

琉离公子听得出来。

自下而上望去的裴谨,仍是高高在上的身姿,望着自己,嘴里道出一句:

“你如此喜为朕操劳,朕不如将后宫凤座交予你手,你说可好?”


在那座静容轩的很远之外,同样灯火昏幽的也有一座东篱殿。

上官应雨回来了。在裴谨见过由莲的状况后,他被下令送回这里,现在他单独一个,懒懒躺在卧床上,偶尔喝一口上好的清茶。

他在想裴谨会怎么对那朵清莲。


静容轩突然又忙开了。

梅梨与三名婢女开始为御寝做准备功夫。把由莲睡着的床换上锦绸罗缎的床铺,更了大红的龙凤被,幔帐也挂上鸳鸯坠。

那一床高贵的龙凤被本应在立后的新婚之夜供寝的,但是裴谨却把它赐来了静容轩,还下令每每侍寝必须铺上。

皇后当时是敢怒不敢言。

起初几天由莲的日子确实不好过,皇后每个几番就过来一趟,总会挑些事端为难他。这些事端引来后宫鸟雀效仿,地位低的,会过来奉承由莲几句,但大多数都是过来瞧上两眼,由莲招呼他们进去静容轩饮茶尝点时,都被冷眼回避了。


裴谨知道这些事,但是他认为不需太上心。他的由莲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么。


“皇上驾到!”引路的公公在静容轩门口扯喉吆喊。

裴谨在一行人护行中大步走来,进到门口,屋里的人立即上来迎接:“皇上吉祥。”

裴谨应了声后直向寝阁走去。

而他身后跟着的,是面容惨败的那琉离公子。他已换上寝服,被几个侍人候着,裴谨走过去后他面容更焦虑。


屋里烛光昏灿,是为夜安而点的。

裴谨来到了由莲的窗前,看见他仍安稳睡着。

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向他跪拜,裴谨忽然觉得这感觉很鲜奇。

就像他和普通的男人一样,有着等待他归家的发妻,只是等待太晚,他归来发现时,爱人早已入睡。

裴谨嘴角轻轻勾起,凌厉的双眸此时正闪着柔情。

不过由莲看不到,他身后站得远的琉离公子看不到,甚至他自己都没擦觉到。就这样,他看着床上的由莲的睡容整整小个片刻。


尔后,他伸手探了探由莲额际,不太烫手,说明已无大碍,只欠休养。放心似得一展愁容,他转身,看仍站在原地一动没动的琉离公子。

喉结上下滑动几下,便命人更衣侍寝。

梅梨步上前去,跪下战兢道:“皇上是要尽欢吗?”之后稍微胆大地,抬头看了看裴谨。

果然,裴谨挑了挑眉,厉眼望她。梅梨赶紧继续道下去:“皇上,由公子仍是昏迷状态,尽欢的话……恐怕……”

“不管他睡没睡着,他身体还是完整无缺的,为何不成?”裴谨厉色却和颜。

奴才们再不敢怠慢,倏倏利索动作。但完了之后,奴才们尴尬问他,这位琉璃公子该如何安待。

裴谨不作三思道:“更衣,由莲做不到的事情,他来与朕做。”

侍人已为他宽衣解带。他走上锦床后,见琉离公子仍未动身,他不耐催促:“朕的话不听了?”

那琉璃公子当然听,但这里不是他的琉璃阁,这里是静容轩。天子身边的是一个昏迷的人,而他,却要在这里作甚?不过身旁的奴才已准备为他宽衣,裴谨却僵冷下令:“你要做的事情不需宽衣。”

奴才们怔住,停下动作。

“皇上……”看着裴谨此时邪魅的面容,琉离公子终于恍然大悟。

“朕想,是该要好好怜惜你。所以侍候朕的差事,以后就交由你这位弟弟了,朕想得可好?”裴谨张扬着自己作为天子的盛威。

琉离公子楞楞住嘴,步上前去,在床边跪下。

这张面无血色的脸看着让裴谨满意。

他抱起了沉睡的由莲,把他横睡在自己身前,空出下身:“开始吧。”


那琉离公子用稍凉的手指解开裴谨的里袍,那里男人的硕大立即呈于眼前。

屋里的侍人安静地站在一旁。

裴谨眼里雾气妖娆,他手抚上怀中沉睡的容颜,撩去他的乱了的发丝,常握剑而出了薄茧的手指爱惜地来回拭弄那张皮肤较好的脸,温柔极了。

琉离公子凑上前去,用巧嘴灵舌为他侍候。

他看着裴谨的动作——


“嗯……”裴谨终于叹出了声,听起来感觉很好。

琉离公子很上心,加快了舌头缠弄的速度。

裴谨的愉悦之感上来了,可他没有去看面前努力侍候的美公子,反而越发怜惜地注视怀中人,是那么的,招他疼爱招他挂心——


他吻上去了。


吻着那双薄唇,轻轻撬开闭锁的牙关,蛮横的火舌在那小嘴里强行捣弄舔玩。他恋上这个味道,是因为刚刚融进的汤水的甜腻。

侍人们一动不敢动,安静得仿佛不存在。

那琉离公子一瞬分神望见这一幕。

他的陛下,他的天子,却在他努力给予欢快时却怀抱他人……

他很卖力地,很焦虑地,也很难受地继续嘴里的动作。

不错,裴谨给予了他想要的回应,边与另一张嘴唇愉悦交吻,哼出魅惑的叹息,意为他被侍候得很好。

而自己正是那个招他满意的人,他该高兴的。美丽的公子蹙眉,闭眼,尽努力,让男人的雨露灌入自己嘴里——


“啊,很好,做得很好。”裴谨一手插入琉离公子发隙中,粗粗喘息。

啊,这是与他同寝的男人。

他侍候的男人是唯我独尊的帝皇天子。


屋外深风过境,屋内已然炽火辽燃。

没有任何前戏,裴谨忽挺而入身下瘫软的身体。

由莲终于因刺痛迷糊醒来。“呃!嗯……”不自然的哽声从喉咙挤出,那是出于身体自然本能的回应。

若是由莲凭着意识,就不会让裴谨因此白白扫了兴。但因为他平时的竭力忍耐,裴谨从没见过在床上皱眉哭脸的他的样子。如今却在他身下难受哽咽,这激起了裴谨心中涌动的征服万物的兽王之欲。

琉离公子跪在床边,睁眼观赏这场奇怪的春宫戏。


裴谨记得了由莲的敏感之处,其中脚心与锁骨最让他不能自己。以往清醒时他就会大声喘息,用这种撩人反应告诉了裴谨,他感觉很奇妙。

因为是裴谨给了他初次的这种奇妙。


床边的琉离公子脸色不好看。

他看到由莲也幷不太舒服地难过地喘噎,他理应感谢裴谨的——

“朕就让你看看朕已经是对你柔和之极了。”

为了照顾裴谨的心情,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脸不做任何变化,以掩盖自己内心幷不怎么平静的气息。


一旁的奴仆悄悄注意着这屋里奇异的事情变化。

他们看到裴谨对由莲的毫不疼惜的蹂虐,听到了由莲可怜凄凉的呜咽,也注意到了那琉离公子受辱的颜脸。

也就知道了这场奇妙的春宫到底为何。


深夜过后,马上就是黎明前来。

裴谨让那床边的琉离公子起来了,是被人扶起来的。

免了他的跪安,只留他一句:“为了由莲,你辛苦了。”

他低头转身,步出门栏那刻他几乎瘫倒在地,幸得有奴才挽他,才没险些摔伤。


我辛苦了……我辛苦了么?他故意的。

琉离公子忽然把旁人为他端的红枣水狠摔在地。应声落地,匙碗皆碎。

旁人只好沉默不语。让他们的主子这时候尽情泄恨,只要——

只要不要惊动终于寂静的静容轩。一奴仆已准备好了**帕。


琉离公子扶着门框,远目那被郁荫遮盖得严实的静容轩。

那里面有跳跃的灯光,有众人的谈天,有皇上的临幸,再看看这琉离阁,一直是清净得鸟雀不欢。

琉离公子对夜发呆,浅酌了些酒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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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生而為龍,即使一朝折斷掌牙,撥裂鱗片,瞎目斷爪,墜入淺灘,龍依然是龍。愿我有生之年,得見您君臨天下!————————吾王永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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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4-4-24 14:35:12 |只看该作者
楼主,你这古风文题材和描写风格很陈旧啊,现在满是ABO,网配之类的,男宠文好老套

点评

歌染  首先感谢亲的阅文留评(深鞠躬) 作者的话:作者用了一个礼拜去做全文整改,现在改好了,不管是内容还是文字风格,希望能写得自然得多了(果然文艺是病- -)。作者想写的是一篇已政斗为主的架空历史文,爱情部分作者 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4-4-26 00:3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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