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首发】《待到重逢时》作者：hollylily【完结】

hollylily

一直这样认为：比起面容、体态等构成的外貌特征来，凭借每个人都特有的味道来记住一个人更为牢靠些。所以，当被问起：为什么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记住新光顾客人的名字，或是为什么过了很长时间还能叫出久未出现客人的名字时，我如是说明。听到这样的解释，火烨的表情很莫测，嘀咕着：果然不是正常人的记忆方式等等摇着头离开。
也许吧，依据不同的味道而不是相貌辨别每个人确实怪异，但味道对于我而言，却是每个人特别且唯一的标签。
这种记忆的方式从未出错，呃……至少在遇到繁锦前是没有出过错的。

“欢迎光临深海，祝你能有个美好的夜晚。”我会向每一位走进“深海”的客人打招呼。“顾客就是上帝”，这是我一直秉持的观念。
“上帝啊，请原谅这个亵渎您的人。原谅其将一群凡人与您的名讳相提并论吧。”
霸占着吧台最好位置却大放阙词的人拥有着中性的美丽与风情，那一头乌黑、在灯光下甚至泛着紫光的中长发映衬得他无比华丽雍容，而他身上若有似无的丹桂的香味更是令人遐想。但就是这个香味让我将其错认为他人，第一次出丑的。
如果剔除优美嗓音中讽刺的杂质，再撇去绝美笑容中挪揄的成分，那该是多么令人赏心悦目的画面。但是，我只能扼腕。
“上帝真正应该原谅的是你不是我。”我再一次悲叹为什么世上没有绝对完美的事物，“他老人家给你的美丽外貌是希望你美好地令人叹息而不是惋惜的，繁锦阁下！”
将讽刺的话语当做赞美来听是这家伙的习惯，但见到这样欠揍的笑容没有情绪波动却不是我的习惯。所以我明智地忽略他嬉痞的笑容，公式化地**。
“要什么？还是老样子？”
“对。”最简单的饮料，山泉水再加一些盐粒。这恐怕是我见过的最平实的饮料了，完全与繁锦华丽的外表不搭调。
“今年会待多久呢？别总是来无影，去无踪的。好歹知会一下，让我对那些天天等你出现的女士们有个交代。”
这位套用火烨的评价，“像夜莺一般动听的嗓音，如皎月一样迷人的相貌”的男人，自几年前的某次误打误撞光顾了“深海”后就成了这的常客。只是他每年只在“深海”度过一个秋天，在西风起时就难觅踪影了。
  “谁知道呢？也许还是老样子，也许会久些，又也许会很短。”拿着玻璃杯，仔细地对着灯光观察光线折射之后，繁锦懒洋洋地丢了个回答给我。“看情况吧。”
  “完全取决于什么时候能见到那个人是吗？”
繁锦不予置否地笑着，“也说不定哦，很可能像以往的那么多次一样，我等到不耐烦就离开了呢。”
虽然从来没听他正式地说过，但隐约知道，之所以繁锦会出现在这里，是为了多年前与一个人做的每年秋季相会的约定。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，他等待的那个人还没有出现。
对那个与繁锦定下约定的人，我一直很感兴趣，甚至是极为憧憬。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啊，特别地让对任何事物都无所谓的繁锦如此重视，又残酷地将与他的约定抛至脑后。
繁锦一口气喝完杯里的泉水，喃喃地开始抱怨，表情甚是痛苦。
“我是最没耐心的了，今年肯定也同以往一样的结果啦。真是麻烦！那我岂不是明年还要再来？啊~~~不要~~~虽然只有幽泽这里的水能将就，但是还是很难喝的啊，我才不要明年还来喝~~~~~”
这一次我只是沉默着为他续杯。因为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样的情绪啊，这种用恶劣的言辞也掩饰不住来的失望要怎样安慰呢。

时至初冬，尽管夜晚的温度已是令人不禁打颤，但“深海”仍是门庭若市，每晚结算时都让我忘记了辛苦并幸福地感谢上帝，对了，还有繁锦。
同样乐得合不拢嘴的还有火烨，他甚至建议把这家伙吸纳成荣誉店员，并大胆预测如以此状况发展，在几年之内，‘深海’有望排上福布斯榜单。虽然当时我义正词严地以“反对不正当竞争”等道理将火烨教育的一头雾水，但我确实认为如果能实现这个想法，“深海”一定前途无量呢。
对了，冷冬的夜晚仍能吸引顾客的原因还有一个，那就是“深海”后院的那株桂树。这个时候本应凋落的桂花反季节地盛开在枝头，就连芳香也不曾淡去，在冷清的季节里仍然绚烂的植物无怪乎人们驻足欣赏呢。

不过，好可惜啊。前几天，精神不佳的繁锦郁闷地嘀咕着什么还是撑不了了，都怪今年西风来太早之类的奇怪话，而后也不打招呼地就再也没出现了。
“伤脑筋！接下来的生意肯定会很清淡的……”早知道就乘他在时好好赚他一笔呢……我一脸懊悔地反省自己的失策。
门口的风铃响起，零点一秒内，我一扫阴霾亮出标准笑容，与今天的第一位客人打招呼。“欢迎光临深海，祝你能有个美好的夜晚。”
早到的客人是个似乎从远方而来风尘仆仆的中年人，当他走进吧台时，由他所带起的微风中隐隐的芳香有着熟悉味道。
“啊，是您？没想到这么多年未见，您还是与第一次光顾‘深海’时一模一样呢。”
因为熟悉的味道而被唤醒的记忆立即清晰起来。这种甜而不腻的悠然味道正是与繁锦一致的丹桂香味，就是这个竟会同时出现在两人身上的香味让我第一次出现辨认失误。
“老板，你记得我？！”中年男子显然被吓到了，看来有时被人印象深刻地记忆着并不能让每个人都感动的。
“当然。”我热情地为他端上一杯撒有小桂花的绿茶。“这是您第一次光顾时叫的茶吧。我还记得很清楚，当时您说这是您最喜欢的香味哦。”
他惊讶地盯着手中的茶，终于到达了震惊的地步。“天哪，老板。这正是我最爱喝的茶。我只是几年前曾来过几次‘深海’而已，没想到你竟然还记得我，还记得我点的绿茶。真是太不可思议了。”
我笑而不语，决定保留我辨认客人方法的秘密。“这并不奇怪啊，对曾帮助过我的人，我一向印象深刻。是您教给我的方式拯救了我院子里的一株桂树。若不是您，也许它在那个应该它争芳斗艳的季节就遗憾的死掉了呢。”
“就是这件小事让老板你记着我的吗？”中年男子不好意思似地抓着后脑勺 “没那么严重的，当时我也不能确定能救活它的，只是把我知道的一些方法告诉你而已。对了，它还好吧？”
“是的。它很好。枝叶繁茂，而且每年都定期开着花。”
“那真是太好了。”男子欣慰的笑容是那种真正热爱植物的人才有的，“若不是当年我不得不离开，还真是想留下来帮忙好好照顾它呢。”
接着，他突然象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孩子般地笑出了声“老板那，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啦。我这人喜欢给花花草草取个名字什么的以方便我记住它们。所以呢，当时，我也给你的那棵桂树取了名字。”
我微笑地听着他的诉说，这因为爱着植物而纯洁如孩童的笑容让我由衷地温暖。
“怎么会呢？我也一直想为它找个合适的名字，就是找不到适合的词。您一定为它找到了最贴切的名字了吧。”
“嗯，当时看到它那个瘦弱的模样，我就在想，希望它不但能活下来，更希望能在将来每次的花季都盛开美丽的花朵。到那个时候，这院子里一定是一派繁花似锦的景象。”男子无限向往地描绘着，仿佛他已置身于满树的繁花之下
“所以呢，您为它起的名字是？”
“繁锦。只有这个名字才能承载未来的期望，不是吗？”
就在听到那熟悉的发音的瞬间，惊讶，愕然，震惊，或是难以置信，不知道该用哪个词来形容我的心情，只是，在那一刻之后我任何的感觉即趋于平静。
“繁锦吗？”窗外，很容易就能看到的桂树，在前几天终于决定好好休息而不是继续招摇了。我注视着它，嘴角随即延伸出微笑。“确实是个很贴切的好名字啊 。繁花似锦地艳丽确实是只属于他的形容。”
“你也这么觉得吗？真是太好了。那时我还想着，将来无论如何一定要回来看看它，如果它活了下来，那么看到它盛开的样子，我才会安心，也不会枉我当时为它操心了。”
“要不是有事耽搁，我早回来这里看它了。好不容易今年有机会过来了。你瞧，我还是错过了繁锦的花期，哎，真是太可惜了。”看着院子里已不见任何花朵的桂树，他的表情极为惋惜,絮絮叨叨地懊恼着自己的迟到。
那一刻，我的心变得无比的温柔起来。终于，那个多年前的约定就要实现了，而那个在每年秋季的寂寞等待也就要结束了。没有比这更令人快乐的了。
“那么就是明年吧。请您明年的秋季一定要再来‘深海’啊。到时，您就能见到他了。”我微笑着为他续杯，定下他与他的约定。
繁锦，明年哦，当你再度从沉睡中苏醒时，你的约定就能实现了呢。
待到重逢时……